睁开眼醒来,仍是酷热难当的天气。¬
火球似的太阳高悬空中,喷吐着火舌。空气里的水分子翻滚成浪,灼面而来。
我穿上整整五层衣服——包括厚厚的面纱和一套据说可以防晒的保护服。
“Alice!”我喊了一声,声音如同一枚小石子砸入深潭,家中仍是一片满满当当的安静。我走到Alice的小窝边,可怜小东西!它一动不动趴着,安静地长眠了。我面无表情地站在它跟前,灼热的阳光打在它身上,看起来是那么的安详。以前的它总是在早上欢叫着为我叼来报纸,眨巴着大眼睛在我责怪它又打翻奶瓶时委屈得可怜兮兮, 可是天“破”了以后,它失去了往日欢颜,整天缩在墙角,不停舔着自己日趋干枯的毛发。保佑它吧上帝!今天终于不用再受罪了。
我坐在藤椅上,全身皮肤习惯的开始火烧般疼痛。我伸手拿了杯咖啡放到窗外,一会儿咖啡上就冒起了妖艳的热气。在蔬菜干成为珍稀的东西后我一直喝咖啡过日子,偶尔吃几片能量C片。
昨天瑞蒂斯电话来,用平静到绝望的声音说——“小丹尼死了。”我握着电话,胸腔里塞满了亮晶晶的玻璃残渣,眼眶在滚烫的空气里迅速地红起来。——这小家伙才只有三个月大啊!一出生就打了疫苗,还是没逃过死神的魔爪。
我诅咒那该死的紫外线和氟利昂!让它们都见鬼去吧!
只是我可怜的小孙子,连葬礼都无法举行。——谁愿意在这种鬼天气里出门呢。
我失神地看着眼前这片荒芜的园地,褐色的泥土干裂开来,稍稍一碰便碎成粉末,满眼的焦黄色,如同大提琴悲鸣的巨大声响弥漫在整个天地。仰起僵硬的脖子,天空上除了嚣张的火球,什么都没有。我种的鸢尾再也不会绚烂了,它们早被火舌送去见了上帝。我还清晰记得五年前老邻居夸它们蓝如妖姬,说到老邻居,今天上午我去探望她的时候时,她坐在桌子边,抱着镶着全家福的照片,永远闭上了患了白内障的眼睛。她儿子和孙子都得皮肤癌离开了这个火葬场般的世界,而如今,她吃下了政府法的“药品”追随了家人的步伐。 ¬
我不知道我在洛杉矶的家人怎么样了,我也不愿去想——小孙子走了后,我再也受不了打击了。网页上满是《森林横越XXX》的报道;因皮肤癌离开的人的统计数目真以几何数目增长;全球工厂彻底倒闭。 ¬
我再次静静环视了这个即将毁灭的宁静世界,把写完的日记放在桌上,“日期:9月16号”。如果没记错,这是几十年前的国际保护臭氧层日吧......真是可笑。 ¬
我服下药片,在药片发挥完它的作用前,模糊的意识里那个错误到来前美好时光的回忆像月光下黑色的海水翻滚而来,将我整个淹没,随着轰然爆炸的潮汐声的,是眼角最后一滴泪在空中蒸发的无奈声响。